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湖中洲。

李周洛一身黑袍,執筆伏案,殿中的燈火闌珊,狄黎光立在殿下,不發一言。

一位老人正登階上來,背挺得筆直,五官端正,兩頰消瘦,顯得格外衰老,神色沉沉,腰上配著一把暗色的寶劍,叫人望而生畏。

李周洛有些訝異地挑眉,見他到了殿前,忙放了筆起身,低聲道:

“冬河長老來了…何不多說一聲…讓長老跑這麼一趟。”

陳冬河近年來瘦得極快,越發沉默,越來越不像他了,皮肉都搭在骨頭上,立在殿中,行罷了禮,蒼聲道:

“老夫年紀大了,古板陳舊,不敢在殿中多話,只是來見一見家主。”

李周洛並不常著家主服飾,除非極為正式的場合,非不得已,他才會把那件袍子取出來穿,這些年來穿著的次數屈指可數,平日裡還是慣常穿著他的黑袍。

陳冬河只掃了一眼,把這黑袍的制式看得清清楚楚。

李淵蛟。

家中上一位常著黑袍的是李通崖臨死前親自託付的李淵蛟,也是季脈勉強算得上持家的始祖,雖然李淵蛟還有伯脈過繼的身份在,但當時可以算作季脈之人。

眼前這位小家主恐怕在昭示自己的法理所在,表一表效仿學習之心,至於有多少能耐,恐怕也是不能和李淵蛟相比的。

陳冬河只掃了一眼,李周洛已經開口笑道:

“冬河長老謙虛了…家中正是用人之際,陳鴦在東岸屢屢立功,數次擊退魔修,甚至以退為進,差點活捉了一位魔修,還是要賀喜長老。”

“賀望月才是。”

老人答了一句,問道:

“我這兩日聽聞,費家的費清翊已經有突破築基的心思,往殿中來拜,盼望得一枚遂元丹,可有此事…”

李周洛略有頭疼,這事情確實不錯,這幾日也是鬧得沸沸揚揚,他點頭道:

“不錯,各姓都看著這一枚丹藥,如今人在偏殿住下了,等著見我。”

陳冬河在家中的威望極高,幾年前就不多坐在實權位子上,也不常見人,若不是這訊息最近弄得喧囂,也是驚動不了他的,這老人卻不去細問費家的事情,而是道:

“我聽著…湖上人手不足,如今費清翊還要閉關,我又坐不住了,忙著出來聽湖上差遣。”

李周洛登時有些驚喜,畢竟青杜如今還空缺著,沒有合適的人選,李絳夏又回了東岸,陳冬河威望高,絕對能讓人安心,遂道:

“長老高義,我以青杜之事委託,這就起草文書,麻煩老前輩了!”

陳冬河微微閤眼,恭敬拜退。

青杜之事是個得罪人的活,陳冬河這樣支援他,無疑為李周洛解了燃眉之急,他暗忖道:

“恐怕是老大人親自勸出來幫我的…害…”

李周洛來不及多想,還有費家的事情讓他焦頭爛額,他將案上的信取出來,正是青池究天閣主,他的親大父李曦治的信。

信中提及不少人,拳拳關愛之心,也提及他去了南海鎮壓魔修,不能多往家中來,卻有些訊息提醒。

“費清伊…在宗內與寺遙峰主秦險漸漸親近,近日有定下親事的意思…”

費清伊雖然與世無爭,卻不是簡單人物,前幾日就來尋了李曦治,言稱自己父母雙亡,家中沒有長輩,希望能讓李曦治代為長輩接受秦險提親,言辭之間頗為誠懇。

而李曦治信中特地提及,秦險乃是澹臺近的親信,關係極好,而澹臺近一向是司家利益的代表,其中多少情感、多少真心,還是很難說清的。

在這背景之下,費清翊的突破就有些意思了,費清伊攀上了高枝,連帶著整個費家都有些別樣的味道,費清翊再成築基,叫李周洛有些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