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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木田寅時醒了,睜著個眼盯著自家破房頂,黑漆漆的透出一點點輝光。

前幾天屋頂破了個小口,李木田沒有時間去修,他整整三天沒睡好覺了,看著身邊睡得死沉的婦人,李木田深深嘆了口氣。

“婦人不知長短,前些天那些高來高去的仙人發了瘋似的在大黎山裡飛來飛去,恨不得刨地三尺。驚得大夥瑟瑟發抖,每飛過去一道流光都跪下磕頭……”

李木田眉頭緊皺,內心充滿憂慮,活在大黎山腳的這幾個小村子向來是無憂無慮的,這些天卻是提心吊膽,人人自危。

“深山路窄,朝廷管不著,咱也不稀罕管。可這仙人打架,一道仙法就能打得黎涇村狗都不剩一條。”

李木田翻了個身再也睡不著了,起身望著窗外濃濃的夜色。

“瓜娃子一天天大起來了,一頓比一頓能進,明日打發去眉尺河弄點河魚河蟹來。”

“哪天被仙法打死也是命,李家耕荒兩百多年了,娘移不得爹動不得。”李木田低眉搖了搖頭,背過手出門了。

門外的大黃狗還在吃吃地睡著,李木田在清晨的薄霧裡慢悠悠地走著,望著從睡眠裡醒來的黎涇村,雞鳴狗吠,炊煙裊裊。

“項平哎——”李木田扯著嗓子對著屋子叫喚,屋裡鏗鏗鏘鏘響了一片,大門一開,一個半大的孩子唧唧歪歪地衝了出來。

“阿爹!”李項平眉眼還算清秀,眼神狡黠,仰著頭望著李木田。

“今個幹啥活。”

“去眉尺河弄點河魚河蟹來。”

李木田擺擺手:

“今個沒啥活,去給你母親整點鮮味吃。”

“好耶。”

李項平興奮地連連點頭,拿起繩筐和長叉一口氣便溜。

李木田哈哈兩聲,往田裡去了。

————

眉尺河又淺又寬,河岸邊大片灘塗和蘆葦,村裡成幾十幾百養的鵝鴨,就不用餵它,清早放將出去,都到河中去了。

到晚些,著一個人走到河邊一聲喚,那些鵝鴨都是養熟的,聽慣的聲音,拖拖的都跟了回家。

李項平來時鵝鴨都未放來,眉尺河上空蕩蕩的,兩艘小木筏在岸邊晃盪,他挽起褲腿袖子,雙腿跪進淤泥裡,雙手在身前瞎摸,定睛往河裡一瞅,望見一尾青色。

“好魚兒。”

李項平用力向下一摁,憋氣扎個猛子。右手一緊,已經把青尾抓緊腮拉提上來了。

“嘿嘿。”

李項平大笑幾聲,將魚兒往筐子裡一丟,眉尺河裡的魚兒決計沒有這般蠢,這青尾十有八九是上游竄下來的野魚兒,倒是讓這小孩兒撿了大便宜。

望了望自己的腳底,李項平神色中似有疑惑,水底似乎有一處過分光滑,隱約透著銀光。

正當他準備再憋氣扎個猛子一探究竟時,岸上響起一道響亮的呼聲:

“項平哥!”

李項平下意識將筐子往身後一藏,向岸上望去,只見蘆葦叢中鑽出個十幾歲左右樣子的小孩子。

“葉弟兒,來放鴨呀……”

“嗯!”

堂弟李葉生乖巧地點了點頭,笑道:

“清早聽聞件怪事,好大一隻牡鹿被蛇咬了足,死在村口,那角同桌案大小,好生駭人。”

李項平聽著他講閒話,只舒了口氣,將筐子往前一遞

“看看這青尾,徒手抓來的。”

“好魚兒!”李葉生低頭望筐,羨慕地笑道。

李葉生父親長年臥病在床,大哥又遊手好閒,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,平日裡只好去李木田這個大伯家討飯吃,堂哥李項平向來把他當親弟弟來看。

將聊了幾句,李葉生搖了搖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