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臘月二十八,寒冬飄雪夜。

上京城洋溢著一片年節將至的祥和氣息,而順宜侯府的氣氛卻和這外頭的天氣一樣,降至冰點。

正廳內燈火通明。

侯爺夫人坐在正對大門的寬大楠木椅上,身上披著狐皮斗篷,中間擺了炭火盆,銀絲炭熊熊燃燒著,完全阻隔了外面風雪帶來的寒意。

一旁坐著的是侯府的公子哥,腳邊放著一根柺杖,身上蓋著厚厚的毛皮毯子,雖然這屋裡暖洋洋的,可他看起來似乎還是很冷,臉色也有些發白。

“馳兒,這休書我和你爹已經讓府裡的師爺幫忙寫好,簽了字就擺脫這掃把星了!”

說完,夫人給身邊丫頭使了個眼色,一本薄冊子就遞到了楊馳面前。

開啟看到“休書”兩個大字,他才醒了醒盹。

“這是讓我把若若休了?”

二人感情雖說不上好,但也算得上相敬如賓,當年家裡讓娶這位“喬記織造”的小女兒,他知曉不過是侯府看上了那豐厚的嫁妝罷了。只是嫌棄對方是商賈出身,這位繼母捨不得她那親兒子的身份,而自己這個病秧子,正合適。

父親當時也沒說什麼,大概是覺得這個身體殘疾的大兒子,能以這種方式為府裡做些貢獻,也算不錯。

他打出生就帶了這副殘軀,雙腿無法行走,又體弱多病,本就沒有享受男歡女愛的能力,所以也從未想過什麼夫妻美滿的生活。

讓娶進門便娶,左不過是府裡多養一個人罷了,還是個可憐人。

“陛下不是說不追究喬家的出嫁女眷嗎?”

面對他的追問,老兩口對視了一眼,侯爺面無表情地回答道:“那是如今,月初判決下來,陛下是念著年關將至,且皇太后年事已高,為求上蒼庇佑,一切從輕發落。

說完他抬高音量:“可誰知道陛下什麼時候突然就改口了,你也不想想那死去的嘉妃生前是何等榮寵,一屍兩命啊!皇上兩天都沒能上早朝,指不定哪天就一怒之下追究起來了,為求萬全,我們必須和這女人撇清關係!”

楊馳不再追問,心裡卻在冷笑,這事是不可能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,涉及侯府聲望和前途的事,可是自己這位父親最看重的,這些年下來他早就看清楚這一點。

而在這侯府,他說話從來都一點用沒有,下人也時常壓根兒不把他當主子。

“既然如此,那便休吧,當年你們讓娶,如今你們讓休,我都隨意。”

他正準備拿起筆,忽聽見外面傳來清冷又堅定的聲音。

“你們憑什麼休了我?”

話音剛落,一位女子走了進來,外面披著銀絲兔毛領的斗篷,露出裡面淡青色的衣裙,襯著她高挑的身段盈盈可人。只見她面容精緻、膚白如雪,一雙圓眸如水般晶亮,眼角似有淚痕,烏黑的頭髮用一根木簪子簡單挽在後面,看起來樸素又不失莊重大氣。

進門見丈夫公婆都在,她定了定神,繼續說道:“母親,我朝律令不得無故休妻,如今我已無所歸,您許是忘了,三個月前那祁州通判陳大人的兒子一定要休了髮妻,最後落了個杖八十的刑罰。”

說完,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,她面無表情看著正前方桌子上的香爐,知道此話一出對方便心虛了。

“從前見你乖巧懂事,我們侯府也一向是隻看品性不問出身門第的開明人家,這才不計較你這商賈之女的身份,讓馳哥兒將你娶進門。可你這三年也沒有生育子嗣,犯了‘七出’本還未跟你計較,如今你家裡出了這樣的事,不會還想賴在我們侯府吧?”

聽完侯夫人這番話,她朱唇輕啟,似是想說些什麼,最後卻又閉上了。

不孝有三,無後為大,她豈會不知,可這府裡上上下下都知道,自己這丈夫身